法國．浪遊～那一天很酷

B，建築師一名，出發前就認識。輪廓深配光禿圓圓的頭顱，有點像老掉的電影名星，那經典戒煙廣告『唔好食煙，無論點都好，千祈唔好食煙』那位，尤伯連納。細長的眼晴攝人，埋在深深眼窩中，拖著傘尾的魚紋。愜意帶淺淺憂鬱的悴容，無語時更會說語。那份內斂儒雅，是歲月跌宕歷練出來的，就是酷。

相約於聖母院前梯會合，順道一看這座著名建築。正牌建築師在旁，不可失禮。刻意放輕腳步偶爾駐足細看，三兩步愣一下像有所頓悟。唸唸有詞，不過搬來畢生從報刊得來的一些通識皮毛。那耍師樣真臭屁，真想給自己轟兩三槍。但跟著就更酷弊，B在蒙馬特隨意選了間餐館，裝璜是紅色的歐陸古典風格，坐門口位置。日光從熙來攘往的行人道打入來，室內的人和物只露臉半張，一面埋在另一面的暗影中。光影徐徐拉鋸。B叫來小支紅酒邊喝邊談，感覺很老外很寫意，一開酒瓶就談兩三小時。

B極盡地主之誼，說往塞納河伴介紹地標名勝最好。跳上包車，駕駛技術超群的B三扒兩撥就到，泊車前追後流左擺右入，下車！厲害，一副老車骨。接著來一趟私人導賞團，這是國會，金頂那座是大學主樓，這座建幾百年，那座修葺無數次。似懂非懂卻邊聽邊點頭，好一個左耳入右耳出的臭小子。

最後一站，更上一層樓，參觀建築B的家。門一開，不是富麗堂皇金碧輝煌那種土品味，白色間隔配實而不華的家居擺設，簡單舒適，與主人家印象如出一轍。大廳中心是一套三件的墨綠色絨梳化，典型歐陸式附著木外架那種。細談之下，梳化其中兩件單座是B哥哥的遺物，他於兩個月前攀雪山意外離世。B話語中的平靜淡然，沒有流露一沫悲傷。那一雙深邃的眼眸，始終看不透。很酷。

B遞來一本建築書，偶爾附庸風雅在PageOne陳列架中翻兩翻那種。揭開內頁，紀錄一則機場專案，由概念發展啟用逐一圖文並戊。其中一張跨版雙頁彩圖，夕陽斜照下頭戴安全帽工程師的剪影走在機場主翼的頂幕上，B揚手一指This is me，聲調同樣不愠不火。傻了眼，像被電了一下。訝異和羨慕，還帶點點仰慕。曾經，建築師是兒時的夢，最後使盡奶力精血也考不進建築系；現在，偶爾想像有天出版自己的著作在書店陳列上給過路的翻翻就好。身旁的B完全達到，過去和現在的夢。回過神後告訴B，他在小子眼中的大成就，兩人咧嘴一笑。此時此刻的笑容，同樣釋然。

同樣淡淡然。

保重！

Bruno，Take care。